編者按：加沙地帶硝煙暫歇，但暗流仍在涌動。隨著以色列軍隊在停火協議下部分撤離，哈馬斯正以驚人的速度填補權力真空。街頭再現警察巡邏，反對者遭公開處決，商業渠道被征收“戰爭稅”——這個被西方定性為恐怖組織的武裝力量，正用鐵腕手段向世界宣告其頑強生命力。盡管兩年戰火已使其折損過半兵力，軍火庫嚴重消耗，實際控制區不足加沙一半，但地下隧道網絡依然盤根錯節，兩萬武裝分子蟄伏待機。當美國“無哈馬斯加沙重建計劃”遭遇現實鐵壁，當以色列“徹底解除武裝”的誓言碰撞生存邏輯，這片飽經創傷的土地正滑向更復雜的博弈深淵。本文編譯自《紐約時報》深度調查，為您揭開停火背后驚心動魄的權力暗戰。
自十月以色列軍隊根據停火協議從加沙地帶部分區域撤離后，哈馬斯迅速行動填補了權力真空。
其警察部隊重新出現在街頭。武裝人員處決了反對者。據當地商人透露，哈馬斯官員已開始對進入加沙的部分高價進口商品征收費用。
歷經兩年多戰火，哈馬斯高層指揮官和數千名戰士已被擊斃，該組織的武器庫也嚴重消耗。
目前其控制加沙不到一半領土，其余部分被以色列占領。
然而，據以色列安全官員和一位阿拉伯情報官員透露，哈馬斯已成功在加沙重新確立其權力。他們因討論內部評估而要求匿名。
“哈馬斯遭受重創，但并未被擊敗，”以色列國內情報機構辛貝特前高級官員沙洛姆·本·哈南表示，“它依然屹立不倒。”
這種迅速重組對美國旨在重建一個無哈馬斯加沙的計劃構成了巨大障礙。
該計劃設想這塊飛地非軍事化，并要求摧毀所有軍事基礎設施，包括隧道和武器生產設施。
哈馬斯從戰爭中走出，仍保有可賴以發展的基礎。
定期聽取辛貝特領導層簡報的本·哈南指出，盡管哈馬斯兵力減少，但官方估計仍有2萬名武裝人員。
曾任以色列軍隊高級職務至三月的埃雷茲·溫納準將表示，哈馬斯已迅速替換了戰爭中陣亡的指揮官。
以色列和阿拉伯官員稱，鑒于超過一半的地下隧道網絡仍完好無損，該組織擁有眾多隱藏和儲存武器的地點。
本·哈南說，哈馬斯仍然掌管著加沙的政府核心機構，包括安全部門。
其火箭彈供應已減少，但成員仍擁有自動步槍、火箭推進榴彈和迫擊炮等輕型武器。
據居民反映，哈馬斯武裝人員在加沙部分地區設立檢查站，盤問和拘留人員。
他們表示，哈馬斯警察已阻止人們試圖從援助卡車和廢棄房屋中盜竊物資。
“他們試圖向公眾傳達信息：他們仍在掌控局面，并提供安全保障，”31歲的加沙城居民尼達爾·庫海爾說。
“你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但他們似乎也比過去弱了。”
哈馬斯高級官員胡薩姆·巴德蘭表示，該組織準備允許一個由巴勒斯坦技術官僚組成的委員會接管加沙的行政管理。
他說，留下權力真空將導致混亂。
“那將是最危險的決定，”他在一次采訪中表示。他補充說，警察正努力“維護安全與穩定”。
盡管如此，哈馬斯仍使用殘酷手段清算對手。
十月中旬，該組織成員在加沙城一條擁擠的街道上強迫八名男子跪下，然后開槍將他們打死。
哈馬斯內部安全官員稱，此次處決是對戰爭期間數名哈馬斯武裝人員被殺進行的報復。
上周五，以色列支持的巴勒斯坦民兵組織領導人亞西爾·阿布·沙巴卜在拉法東部的一次沖突中喪生。
盡管尚不清楚哈馬斯是否參與其中，但該組織對此消息表示歡呼。
在哈馬斯試圖建立安全秩序的同時，它也尋求從停火中籌集資金。
自停火生效以來，每天有數百輛載有人道主義援助和商業物資的卡車進入加沙，較戰時大幅增加。
據四名加沙商人透露，哈馬斯一直通過對少量商業商品（如電腦和太陽能電池板）征稅，從流入的一些較昂貴物品中獲取收入。
哈馬斯控制的加沙政府媒體辦公室主任伊斯梅爾·薩瓦布特否認哈馬斯政府對進口商品征收任何稅費。
盡管部分回歸，但哈馬斯顯然不再擁有2023年10月7日之前的權力，當時它是一個羽翼豐滿、鐵腕控制加沙的民兵組織和政府。
它目前管轄的加沙一半區域已被戰爭摧毀。特朗普政府已拒絕考慮重建仍處于哈馬斯控制下的加沙部分地區。
以色列官員稱，該組織的大部分資金渠道也被切斷。
最重要的是，哈馬斯正面臨來自以色列和國際社會比以往更大的壓力，要求其放棄所擁有的任何武器。
特朗普的加沙計劃基于哈馬斯解除武裝，以及在國際穩定部隊支持下，由新政府接管該領土的行政管理。
巴德蘭表示，哈馬斯準備討論其武器問題，但前提是必須在“嚴肅”談判的背景下進行，內容包括以色列完全撤出加沙、徹底停止在該領土的軍事行動，以及在約旦河西岸、加沙和東耶路撒冷建立巴勒斯坦國。
“沒有這些，談論這些問題將是毫無意義的。沒有價值。”
他還暗示哈馬斯對長期停火持開放態度。
對哈馬斯而言，放棄所有武器等同于放棄其身份的核心要素：抵抗以色列的能力。
巴勒斯坦分析人士、哈馬斯旗下阿克薩電視臺前執行董事韋薩姆·阿菲法表示，除了意識形態上對武器的執著，哈馬斯成員視武器為自衛的關鍵。
巴勒斯坦分析人士認為，哈馬斯可能會采取務實態度，以保留未來在加沙的某種角色，并與以色列達成長期停火。
阿菲法說，雖然長期停火是可能的，但全面投降并非近在眼前。
一些阿拉伯調解人表示，他們相信可以說服哈馬斯放棄部分武器，只要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能保證以色列不會重啟戰爭。
以色列政府高級成員表示，他們可能不會滿足于哈馬斯部分解除武裝，并指出這不符合美國的愿景。
“這片領土將非軍事化，哈馬斯將被解除武裝，”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在十一月中旬的一次政府會議上表示。
“要么以簡單的方式實現，要么以艱難的方式實現。”
以色列政治和軍事官員抱怨說，隨著停火一天天過去，哈馬斯正在加深其控制并重組其力量，使得引入可行的替代方案來取代它變得更加困難。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快，”以色列中間派議員摩西·圖爾-帕茲談及哈馬斯的復蘇時說道。
“引入新政府的最佳時機就是停火開始的那一刻，”圖爾-帕茲說，他是以色列議會外交和國防委員會成員，該委員會接收有關安全事務的機密簡報。
“當時哈馬斯正處于最虛弱狀態。”
他表示，為加沙建立新政府的緩慢進程對哈馬斯有利。
本·哈南警告說，如果以色列對該組織掉以輕心，哈馬斯未來可能再次構成威脅。
“哈馬斯被圍困了，”他說，“但如果它繼續控制加沙部分地區并想重建其能力，它會找到辦法重建的。”
他補充道：“下一場戰斗可能在10年或20年后，但可能比10月7日糟糕得多。”
本文原載于《紐約時報》。
作者：亞當·拉斯貢
攝影：薩赫爾·阿爾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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